*巧妙的句子真可爱
>> 孤独一点一点增长,就像一头长膘的猪。
>> 石头并不能阻碍我的脚步,黑暗在我眼前自动铺开道路。
>> 有为子的声音像早晨的风一样,端庄飒爽。
>>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像她那样写满抵触的脸。我的脸是被世界抵触的脸,有为子的脸却拒绝了整个世界。月光毫不客气地洒向她的额头、眼睛、鼻翼、脸颊,她却一动不动任由月光清洗,仿佛只要稍微转转眼睛、动动嘴巴,被她拒绝的世界就会瞬间如雪崩般涌来。
>> 这么一来,我其实是把金阁当成了横渡时间之海的美丽航船。
>> 我的青春期总笼着一层薄暮。我害怕漆黑的影子世界,但是白昼般明亮的生活,同样不适合我。
>> 最后的夏天,最后的暑假,最后一天……我们的青春站在令人眩晕的悬崖边
>> 声音哀哀地在雪地上流淌
>> 房东女儿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像灰尘一样飘散。
>> 美可以委身于任何人,却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让我们来看看另一位“渣男”。
李宵峰,二十三岁,出生于上海。第一次在打工的地方见到他时,他用普通话说了自己的名字“Xiao Feng”,但孝雄无法复述那种发音。而宵峰也不怎么喜欢自己名字的日语发音“Shuu hou”,于是后来叫他“Sha o hon”。他是孝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的外国人。
宵峰是因为高中时的女朋友才来日本的。当时十七岁的宵峰一眼看中了去上海短期语言留学的十六岁日本女孩。她有着不卖弄风情的时尚感,即使穿牛仔裤和T恤也很潇洒。妆容很清爽,娇嫩的嘴唇闪着光泽且无比性感。她阐述自己的意见时很含蓄,但语言中总蕴含着简单的道理。在周围那些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搞定男人的中国女孩之中——至少在宵峰看来是这样——只有她是与众不同的。在宵峰眼里,她成了未知的象征。在他热情的告白下,两人成了恋人。他们一直交往到她为期半年的留学结束前。在回国之前,她已完全迷上了宵峰,但宵峰对她只是表达了一些必要的关怀,就轻率地和她分手了。原因是,这半年的交往已让宵峰掌握了最低程度的日语,当初她身上那种未知感也褪色了不少。但这段经历让他下决心去日本的大学留学。他觉得,如果能超越前女朋友,就一定能找到更宝贵的东西。那时正是北京奥运会的前夕,两年后上海也将迎来世博,宵峰这个留学日本的决定让他从事贸易的父亲很不高兴(他父亲说“怎么能离开这片今后会下黄金雨的土地呢”),但年轻的宵峰需要的不是确定的未来,而是崭新的未知。
在东京的四年大学生活让宵峰收获了几乎完美的日语和各种人际关系,以及和一大堆日本女孩的交往经验。因为钱和人际关系的原因,他频繁地搬家。但无论是合租或是同居,他必定会选日本人,借此来有意识地磨炼日语。另外,打工时还积极投靠在日本的中华圈。从饮食业,到进口贸易、翻译、卖汉语教材,什么工作他都尽力而为,扎扎实实地构筑人脉。到了留学的第三个年头时,他已经有自信想从事什么工作就能从事什么了。而且,他仅靠打工的收入就能承担学费和生活费,虽然只是个学生,他已经实现了在国外的经济独立。
而且,和各种日本女孩的交往让他有机会到访日本各地。在东京认识的女孩有的来自雪国,有的来自孤岛。宵峰本来就有着讨人喜欢的气质,于是他抓住各种机会到访各地的乡下,和不同的家长见面,听当地的话,喝当地的酒。渐渐地,对宵峰而言,日本不再是一片未知的土地了。
——《言叶之庭》
>>“跟附近的一个女花道师傅。估计再有一会儿,她就到了。跟她交往的时候,我就顺便学了插花,等可以独自完成这样的作品的时候,我也厌倦她了。
>> 世界被钉死在相对性中,只有时间向前奔跑。
>> 我只是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这个存在里。
>> 我感到一阵厌恶,像是触碰到尚且温热有血色的尸体一般。
>> “你还记得《哈姆雷特》戏剧里雷欧提斯的父亲给了他儿子什么忠告吗?‘不要问别人借钱,也不要借钱给别人。借钱出去不仅收不回来,还会丧失朋友’那句。”
>> “金阁不是无能。绝对不是。不过金阁是所有无能的根源。”
>> 今天阳光不强,偶尔吹过一阵风还有点寒意。石阶的石头看起来像薄薄蒙了一层灰,其实是穿过树叶投在地上的微弱阳光。因为阳光实在太微弱,看起来像脏脏的灰尘一样。
>> 能颠覆这个世界的只有认知。听好了,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改变世界。只有认知,才可以让这个世界在不变的状态下,发生巨大的改变。从认知的角度来看,世界永恒不变,又永恒发生着改变。你是不是想问这有什么用。为了忍受生活,人类才拿起了认知这个武器。动物完全不需要。因为动物根本没有需要忍受生活这样的意识。认知,就是将生的难以忍受,原原本本转化为人类的武器。但同时,生活还是一样地难以忍受。就是这样。”
>> “出现了!你果然提到了行为。你喜欢的美的东西,也是多亏有认知守护,才得以酣睡。你不这么认为吗?就说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南泉斩猫》里的猫吧!那只漂亮到无法形容的猫。两堂的僧侣争的,是各自认知里保护着猫、养育着猫、温温馨馨让猫入眠的场景。南泉和尚是行为派,所以利索地把猫斩首扔掉。后来出现的赵州便将草鞋顶在头上。赵州想表达的意思是这样的。他完全知道,美应该被认知保护着沉睡。可惜,并没有什么‘个体的认知’‘各自的认知’。认知是人类的大海,认知是人类的原野,是人类普遍的存在形态。我认为他想表达的是这些。你现在以南泉自居吧。……美的东西,你喜欢的美的东西,只不过是人类精神层面委托给认知的剩余部分的幻象。也就是你所说的‘忍受生活的别的办法’的幻象。这些东西原本不存在。虽然这么说,赋予这些幻象如此强力、如此无限的现实性的,还是认知。对认知来讲,美绝不是慰藉。可以是女人,是妻子,绝不是慰藉。可这绝不是慰藉的美,跟认知结了婚,能生出什么东西来呢?还是能生出来的,生出脆弱的、像泡影一样的、让人无从下手的东西,也就是世人称为艺术的东西。”
>> 可惜越是穷人,越想不出花钱的好办法。
>> 过去那些挫折,我和女人之间总是有金阁阻挡的挫折,如今不再让我害怕。因为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也没打算让女人参与我的人生。我的生已经跟遥远的彼岸绑定,在那之前我所有的行为都不过是在凄惨地履行手续罢了。
似乎我们总能相逢一些事情,然后因为它们,我们会怀抱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心态去回顾我们短暂的一生。
>自从下了烧掉金阁的决心,我便重返少年时期那种纯洁无瑕的心态,觉得应该重新认识人生中已经相逢的那些人和事物。
>> 昨天大扫除的时候,食指被扫帚割伤了,只是非常非常小的伤口,却又让我坐立不安。我一直在想因为被玫瑰花刺割伤手指导致死亡的诗人[26]。庸俗的凡人不会因为那一点点伤口就死掉的。可我已经变成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不知这伤口会给我招来何种命中注定的死亡。好在伤口没有化脓,今天再挤只能感到特别微弱的痛了。
[26]指德国诗人里尔克。
>因为被玫瑰花刺割伤手指导致死亡的诗人[26]
所以以后我如果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割伤了手指等小伤,你要是发现了我对比耿耿于怀念念有词,我想,这就是原因。
>> 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景象,即使是在枕边油灯昏暗的光线里。见证便是我活着的证据。从来没有谁的两只眼睛跟我离得如此近。眼前的世界不再遵从透视法。有人毫无畏惧地入侵我的边界,用体温和廉价香水味,渐渐把我淹入水中,水位渐渐升高,直至把我吞没。从来没有哪个世界在我眼前如此融化。
>> “看起来平凡简直是最好的事情啦。平凡就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就是最好的。”
>> 和尚叼着酒杯,盯着我看。此时的沉默重重压在我身上,如同承受着被雨淋湿的鹿苑寺巨大黑暗屋顶的重量。我颤抖着。突然,和尚迸发出无比爽朗的笑声。
“没必要看穿。都写在你的脸上啦。”和尚说。
我感觉自己被完完全全、毫无死角地理解了。我第一次变为空白。行为的勇气重新涌出,就像水一样冲着空白渗过去。
>> 有句话一如既往惹我心焦,迟迟不肯跳到嘴唇上,就像伸出手在袋子里摸索某个东西,这个东西却被别的东西缠住,怎么摸都摸不到。